中国交响乐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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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穿越时空的心灵对话

  • 时间: 2016-07-25    作者: 紫茵    来源:中国国家交响乐团

      有人说,在这个环境深度污染而信仰严重缺失的年代,现当代音乐家已很少再有创作如维瓦尔第、柴科夫斯基《四季》的风景和心灵了。2016年初夏,在中央乐团——中国国家交响乐团六十周年庆典系列音乐会中,7月3日藉国家大剧院音乐厅上演的“谭盾与斯特拉文斯基的‘四祭’”主题音乐会十分引人关注,现场近满座的票房成绩可见一斑。谭盾将其创作的《夏之祭》《秋之祭》《冬之祭》汇集成为《大自然的眼泪》,向他心目中的“偶像”斯特拉文斯基致敬,向“国交”六十华诞献礼。

      如果按照“一年四季始于春”的说法排序,应该《春之祭》在上半场率先演奏,下半场再依次为《夏之祭》《秋之祭》《冬之祭》。谭盾永远有他奇妙的想法与独特的作法,喜欢又善于“倒行逆施”的天才奇才,基本不会按常理出牌。这套“四祭”音乐会,从“夏”开始到“秋”再到“冬”,可以契合雪莱经典诗句:“冬天到了,春天还会远吗?”寒冷的冬季远去,温暖的春天将临。在入夏时节,从《夏之祭》开始走向四季的祭礼“现场”,似也无所不当。何况,中国传统文化以“长者为尊”,《春之祭》理应是大轴亮相。这大概就是谭盾的逻辑和主张?

      第一次现场听《大自然的眼泪》,有些意外地发现,原来谭盾还是可以舍弃《纸乐》《水乐》《垚乐》等作品采用的非常规“有机乐器”。这部2013年为纪念斯特拉文斯基《春之祭》演出100周年应德国NDR乐团委约的新作,基本保持了交响乐队和中西打击乐“家族”的常规乐器。但是,在音乐中流淌的“眼泪”却一如既往给人以新鲜而独特的艺术审美体验。

      按照谭盾说法,《夏之祭》-2008汶川地震,《秋之祭》-2011日本海啸,《冬之祭》-2012纽约飓风,统统和自然灾害密切相关。想象中,我们的耳朵,注定难逃山崩地裂、恶浪惊涛、飞沙走石的“噪音”磨难。事实上,从头到尾听下来,三部作品,在写法上却刻意回避写实主义的自然仿真,更多关注人类面对灾难时的情绪动态与心理状态。音乐并无制造过度喧嚣刺耳的音效,听众却深受心灵的冲撞与触及。

      《夏之祭》(定音鼓协奏曲),开始是从拨弦弱起,音色十分奇特。侧耳倾听,原来是竖琴,在贴近琴弦“根部”的同音单音重复拨奏,类似西南边地少数民族民间乐器口弦的声效,带有一种原始质朴的音乐性格。弱起十六分与八分节奏固定音型持续贯穿,通过不同乐器组群交替更迭交织铺陈,类似拉威尔《波莱罗》舞曲的处理手法。定音鼓,一下一下的单奏似穿透云层的雷霆,一串一串滚奏如地心涌动的呻吟。尾声,采用双镲“揉”演奏法旋转摩擦,最后是几个音块分崩离析支离破碎,散了、没了,戛然而止。

      《秋之祭》(马林巴协奏曲),同样是从拨弦弱起,这回由大提琴组领奏,引出马林巴轮奏朦胧的声音,似仙台海面升腾的薄雾,像富士山顶飘荡的浮云。木管短促、杂乱的乐句预示着大灾难将临,而双簧管美妙悠扬的旋律中,日本民间特性音调的DNA依稀可辨。马林巴强硬迅猛地敲击,打破了那一派安详静谧的气氛与景象,毫不留情地洒下一串令人惊讶、惊惧的叹号。紧张急促的音型让音乐的情绪为之骤变。面对突发灾难,柔韧刚毅的民族性格,在平和安宁的音乐中得以升华重新再现。一切回归安详宁静,海面映照万道霞光。

      《冬之祭》(打击乐协奏曲),开始的紧张急促的节奏音型充满动感与活力,好像一幅纽约城市街景画卷,人流车河穿梭交织。音乐不断拉宽且富于层次感,我们甚至可以听到穿游起伏的中国式五声音调,意喻这座国际大都市文化的开放自由包容。在十数种打击乐器方阵中,只见独奏家左挥右舞奔走打转,“夏”与“秋”的音乐动机在“冬”里穿插交织依稀可辨。这是一支生机盎然的生命之舞,音乐表达出作曲家内心对经过激烈交锋博弈,人类与自然,应该和谐相处同生共荣的美好愿景。

      值得肯定的是,在技术技法技巧毫无羁绊障碍的自由王国里,谭盾更加注重音乐本体的哲理阐释与内涵表达。在“祭礼”中,从外化的模拟到内化的提炼,强化了音乐的可听性与感染力,重返纯元本真地传递出一份悲天悯人的可贵情怀。

      身在指挥台上的作曲家,其肢体动态自然带有表演性与仪式感。因三部作品皆为“打击乐魔法师”马丁·格鲁宾格量身订造,演奏家的精深功力与光彩魅力,无不为一度创作锦上添花。中国交响乐团堪与谭盾感应默契灵犀相通,初次操习的“夏”“秋”“冬”,数回演练的“春”,这道四季风景,这场四时祭礼,音乐的水准与质量都具有充分的说服力,无愧于国家乐团的崇高荣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