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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承志的《生活瞬间》幕后故事

  • 时间: 2023-05-29
  • 作者: 上海彩虹室内合唱团
  • 来源: 上海彩虹室内合唱团


下个月,金承志与中国交响乐团合唱团合作的音乐会就要举办啦。


对金老师来说这是一次兴奋又忐忑的体验,因为距离上一次与彩虹之外的合唱团深入合作,已经过去十年了。而这次与国字号合唱团的合作,也为他带来了新的创作动力。


今年忙完《罗刹国纪》音乐会后,金承志全情投入了中国交响乐团委约套曲作品《生活瞬间》的创作工作中,通过问卷和电话采访,与国交的十几位团员进行了深度交流,以他们讲述的故事素材为灵感,写出了《生活瞬间》套曲中的前八首作品。



而其实,与国交的音乐会原定去年十一月举办,当时金承志创作了第一版《生活瞬间》套曲(下称《胖子老店》),但在演出延期和思考沉淀之后,他决定推倒重来,又写出了现在版本的《生活瞬间》。


最近在彩虹的排练里,团子也首次听到了其中的一首作品《打转转》。相比之前那些基于彩虹团员创作的作品,能感觉到这是一套在故事气质层面有很大不同的新作。


于是团子抓住金老师进行了一个小采访,以下是金承志关于《生活瞬间》的一些讲述。


Q1:与国交的合作经历了两轮创作,为什么决定在今年新写了《生活瞬间》?


金承志:《胖子老店》我写了一个温州炒菜馆的故事,那个炒菜馆对我来说挺有纪念意义的,但写完后我觉得《胖子老店》的作品风格太偏向流行,我自己不够过瘾。而更重要的原因是,音乐会延期给了我一个思考的周期,我还是想写一套与他们(国交团员们)的生活更紧密相关的作品。


提出要重新写的时候时间已经很紧张了,马老师一直在提醒我,要想清楚,然后我想了半天,还是决定要这么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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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上滑动查看《生活瞬间》音乐会完整曲目单

1.《九月摇篮曲》

金承志词曲


2. 《玉门关》

金承志词曲

(部分词句选自[唐]王之涣《凉州词》)


3. 《来自外公的一封信》

金承志词曲


4. 《夏天的梦是什么颜色的呢?》

金承志词曲


5. 《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

选自套曲《稼轩长短句》

金承志曲[宋]辛弃疾词


6. 《想要去旅行》

金承志词曲


—— 中场休息 ——


7. 合唱套曲《生活瞬间》

金承志词曲

*生活瞬间

*父亲的上班路

*鼓楼的那个夜晚

*我跟我先生是通过网络认识的

*妈妈,你在看什么?

*打转转

*小小歌唱家

*生活瞬间(二)

*我歌唱的理由有很多


注:本次音乐会全场均为金承志作品,

包括六首已有作品和新套曲《生活瞬间》


Q2:在给国交团员们打电话之前,先让团员们填过一个问卷,上面有诸如“最讨厌的食物”“最喜欢什么颜色”这样的提问,设计问卷的时候是怎么想的?


金承志:问卷是为了找到我认为有故事的、想深入交流的对象。我很害怕这个问卷变成一个例行公事的问答,就像统计团员排练时间,“你几点到几点有空”那种,所以我在问问题的时候,希望他们尽可能说一些生活化的东西,就问了“你有沮丧的时候吗?”“你喜欢吃什么呀?”


Q3:打了十几个电话漫长的电话,听了来自国交团员们的大量讲述后,是如何选择素材进入套曲中的?


金承志:其实触动我的故事有很多,但是不一定所有东西都适合用音乐来表达。有的故事很有趣,但用音乐的语汇你就不知道该怎么说。


比如我得到一个故事是讲述者为了鼓励生病的婆婆积极接受治疗,就教她婆婆玩狼人杀,然后带动了邻居们陪婆婆一块玩狼人杀——是很有爱的一个故事,但是我不知道怎么把它变成一个有喜剧元素的同时又很“合唱”,但不至于变成音乐剧的作品。所以也经过了一番取舍,标准大约是:哪些故事让我更想用音乐表达?



Q4:最终选中的素材组合起来,完整表达了“生活瞬间”这个主题吗?


金承志:我是喜欢描述微观的事物或者感受的人。我觉得越宏观的表达,越难去表达出个体,而如果缺失了个体,就会比较泛泛,更难体现“生活瞬间”到底是什么。


我选择去讲五到六个非常细微的个体故事,具体到 TA 的穿着、TA 在开心什么,反而可能对这个群体的人有一个了解。我听到的那些故事,只是国交团员们生活的几个切片,当这部作品在音乐会上演出,能否拼凑出对国交的印象,我觉得大约有 70% 的部分要靠观众的感受和想象去补全。


Q5:那么你对国交形成的印象是?


金承志:很生动。


上一次这样接触其他乐团成员大概还是在 2012 年,后来几乎没有排过彩虹之外的合唱团。这次跟每个人电话一打就是一两个小时,这么密集深入的沟通让我感觉收获了很多。一开始可能大家聊的都是音乐,后来聊的不再是音乐,进入了细枝末节的生活小事。


然后就感觉,他们跟我们一般理解下的国字号的乐团还是有不一样的地方,我们可能以为他们是非常严肃、严谨的。当然在对待音乐的时候是这样,但他们在生活中有另外一面,有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喜欢去哪里玩,爱看什么节目,他们聊起这些的时候就很像我的邻居、我的哥哥姐姐、我的弟弟妹妹、生活当中能够碰得到的人。



Q6:《生活瞬间》里比较好玩的一首作品是?可以分享一下吗?


金承志:其实每个都……我想一想,比较好玩的是《鼓楼的那个夜晚》。背后的故事是一位团员学生时代的一个凌晨,他跟几个朋友散步,一直从鼓楼走到中国音乐学院,因为走得很缓慢,竟然走了个通宵。当时他们都刚来到北京,不是所有人都是学音乐的,所以那个夜谈里交织着不同的年轻人对未来的遐想。


听着这个讲述,我突然感觉那个画面变慢了,甚至可以想象当时空气的触感和湿度。当我被一种讲述触动的时候,前提是我也有类似的经历。我想起自己十六七岁在温州,躺在公园长椅看星星的一个晚上。当时我对我哥们说了句话:“我们要去哪?”


说完我愣住了,“我们要去哪”是一句没办法再翻译的话,只可意会,在十六七岁年轻人思考人生的夜里,这句对白是有诗意的。这种诗意和《鼓楼的那个夜晚》是同一种——我觉得年轻的灵魂是有一种冲动,可以把自己的青春宣言呐喊出来的,在一个安静散步的夜晚说出这样的话来,还挺珍贵的。


Q7:《小小歌唱家》是套曲里唯一出现了具体人物的,能说说“小康”的故事吗?


金承志:“小康”的原型,其实是国交男高音歌唱家康雅杰老师。我自己写《小小歌唱家》的时候是很感动的,我把电影的手法搬到合唱里使用了一下,让如今的康老师跟年少的自己对话。


起源是我和康老师在聊天的时候,他说到小时候的音乐启蒙。对于一个五六十岁的人,成长在一个学音乐没有那么容易的年代,就得凭着自己的兴趣爱好去琢磨。


他生活在村子里,跟着爷爷奶奶一块长大,通过收音机第一次听歌。然后有一年,村子里来了文工团表演,村里的人就让他上台去唱,唱完后,大家说他唱得比外面来的文工团还好听,他就这样一步一步走上了音乐道路。


Q8:康老师的故事也有让你投射到自己的部分吗?


金承志:我小时候是一个非常怯场的人,可能这就是我当指挥的原因,我可以背对观众。


上小学的时候,我去竞选小品演员,在台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老师让我说一句“这杯子怎么这么沉”我都说不出口,就表演把杯子拿起来,然后放下去。还有一个特别外向的同学,跟我试镜同一个角色的,他用特别夸张的表情和很大的音量说:“哎——呀——这个杯子怎么这——么——沉呀?!”


我当时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世界上怎么有人可以当着不认识的人面表演?我从此就更不愿意去表演,我认为相比起来,我没有这个能力。


但过了一两年,我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有一次坐船去挪威演出。我是那个艺术团里最小的小孩,某一天老师突然就把我抱上了甲板,说“你表演个节目”,我当即崩溃了。可是小孩子的天真在于,你把我放在舞台上了,我也不会哭着跳下海,我第一反应是要突破心理障碍,把这件事完成。


开口前的一瞬间漫长得像过了一个世纪,哇,太难了。我硬着头皮唱了一首《小小少年》,表演完之后,有一个头发卷卷的老外竟然跟着我们进了我们的船舱。通过翻译,他告诉我说,我唱的是他小时候听过的歌曲,他很意外为什么我这个中国小朋友会唱。


接着我们再次唱起了这首歌,他用德语唱,我用中文唱。这个特殊的瞬间给了我很多鼓励,我设想了一下,如果当时唱完没有得到任何反馈,我大概这辈子也不想上台表演了。


这个经历让我想到,对于小时候的康老师来说,“你比外面来的文工团唱得还要好听”这句话,就像我遇到的德国人一样重要。



Q9:接下来问点观众好奇的,彩虹会有排演《生活瞬间》的计划吗?《胖子老店》呢?


金承志:我想有一些单曲可以拿出来排演,但套曲不太可能。有一些作品比如《鼓楼的那个夜晚》,彩虹来唱没什么问题,但比如《小小歌唱家》,我们团里好像没有一个这样阅历的成员,可以呈现出五十多岁的人回望自己六七岁时的那种感受。


还是“翻译成本”的问题,就像彩虹的作品拿给国交唱,需要被翻译,反过来也一样。《胖子老店》目前的进度是写到一半,我想花更多时间慢慢地写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