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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导赏 五线谱诗画,炫彩法兰西

  • 时间: 2023-04-27
  • 作者: CNSO
  • 来源: CNSO

•导赏 | 五线谱诗画,炫彩法兰西


提到法国,你首先会想到什么?

为了得到真实而广泛的答案,我们随机询问了很多路人,得到的答案却千篇一律:埃菲尔铁塔、巴黎圣母院、卢浮宫、凯旋门、奢侈品、法式大餐、浪漫、文艺范儿……总之,没人提到交响乐,甚至是音乐。

但是,法国这样一个文化底蕴深厚,大街小巷四处散发着艺术气息的国家又怎能没有震撼人心的交响乐和享誉世界的音乐家呢?

显然,我们需要一场打着法国烙印的音乐会,以便更加直观地感受法国音乐的独特魅力与民族印记。即将于2023年4月29日上演的中法文化之春“五线调色”交响音乐会,就是这样一场艺术盛会——它不仅是一座音乐之桥,让法兰西的音符如涓涓细流,淌进我们的耳畔,流入我们的心房;它更是一座友谊之桥,跨越山海、穿越时空,使中法两国文明互学互鉴、民心相连相通。

作为一场原汁原味的法式音乐大餐,本场音乐会中国交响乐团将为观众带来法国交响巨擘圣-桑的《b小调第三小提琴协奏曲》和德彪西的代表作《牧神午后》前奏曲与《大海》——三首交响素描。

爱国者——圣-桑

-桑肖像

1870年盛夏,一场争夺欧陆霸主的战争在普法边境猝然打响。这本是一场势均力敌的决战,谁知刚一开打法军就兵败如山倒,9月2日,法军总司令、法兰西第二帝国皇帝拿破仑三世和近10万大军在色当投降被俘。战争胜负已定,但普鲁士却没有停下进攻的步伐,于9月19日开始围攻巴黎。在国家生死存亡之际,法国人民紧急行动起来,迅速组建国民自卫军,保卫巴黎。在这群爱国者中,有一位名叫圣-桑的年轻人格外引人注意,彼时35岁的他当时已是享誉欧洲的著名音乐家。

少年圣-桑肖像画(绘于1846年,这一年圣-桑举行了人生中第一场钢琴演奏会)

-桑出生于巴黎,虽然降生几个月后父亲就因病离世,但在同为音乐爱好者的母亲和姨母的熏陶下,小圣-桑很早就展现出了自己的音乐天赋。1846年,年仅11岁的圣-桑就在巴黎举行了个人钢琴演奏会,两年后,又顺利考入顶级音乐学府——巴黎音乐学院。在这里,主修作曲和管风琴的圣-桑不仅打下了过硬的作曲功底,自己也成为一名杰出的管风琴演奏家,李斯特、舒曼、鲁宾斯坦、萨拉萨蒂等音乐大师纷纷慕名而来,聆听圣-桑指尖下的天籁之音。

1857年到1877年,圣-桑在巴黎玛德莱娜教堂担任了20年管风琴师,这期间他创作了大量作品,还在普法战争期间投笔从戎。虽然普法战争以法国的战败而告终,但也正因为这次战争,日渐式微的法国交响乐迎来了转机与重生。

当时的法国音乐界被歌剧牢牢垄断,虽然法国大歌剧的崛起打破了意大利歌剧在欧洲的统治地位,但也使交响乐等其它音乐体裁发展受限,陷入颓势。普法战争的失败刺痛了法国社会各阶层的民族自尊心,被唤醒的作曲家们开始在作品中融入法兰西文化,复兴民族音乐。

青年圣-桑饱含爱国热情,不仅志愿参加了普法战争,还主持成立了民族音乐协会

在法国音乐的历史转折点上,身怀爱国热忱的圣-桑再次行动了起来。1871年2月,他力主成立“民族音乐协会”,聚集了包括弗兰克、拉罗、福莱、夏布里埃在内的一批法国知名作曲家。协会以“高卢人艺术”为信条,鼓励法国音乐家创作民族音乐,推广新音乐,并为这些作品提供演出机会。

在圣-桑等人的不懈努力下,交响乐不仅在法国重新得到关注与认可,法国音乐原本澄澈典雅、精致均衡的特点也开始自我革新,展现出蓬勃向上的精神风貌。

然而,就在圣-桑音乐事业达到顶峰之际,他的家庭却突遭重创,一下跌入人生谷底。1878年,圣-桑在一个半月里接连失去两个心爱的孩子,深受打击的他决意离开妻子特吕福,独自在音乐世界中抚平哀伤。

人生的顿挫没有击垮圣-桑,反而激发出他天才般的创作灵感。1880年是圣-桑高产的一年,这一年他完成了五部作品,这其中就有即将与中国观众相见的《b小调第三小提琴协奏曲》。

著名小提琴演奏家萨拉萨蒂,圣-桑将《b小调第三小提琴协奏曲》赠予这位同窗挚友

作为圣-桑创作的最后一部,也是日后最为人熟知的小提琴协奏曲,他将这部作品献给了自己在巴黎音乐学院的同窗挚友,西班牙小提琴演奏大师萨拉萨蒂。这部创作于圣-桑艺术巅峰与人生低谷的作品,自完成之时起就仿佛就浸染着“悲喜交加”的色彩。全曲三个乐章,工整严密,除了温暖阳光、柔和荡漾似船歌的第二乐章,首尾两个乐章都弥漫着一股悲戚之气,使整部作品在情绪上如歌剧般跌宕起伏,引人入胜。

b小调第三小提琴协奏曲》是圣-桑为萨拉萨蒂量身定制,也是他三部小提琴协奏曲中演奏难度最高的一部。圣-桑根据好友的演奏风格与技法特点,加入了大量快速乐段、泛音段、三六八度双音及华彩乐句,使独奏小提琴有极大的发挥空间。不仅如此,作曲家还在末乐章融入萨拉萨蒂祖国西班牙的音乐旋律。对这样一部天合之作,萨拉萨蒂也倾其全力进行演绎,1881年1月2日,在巴黎夏特莱剧院的首演中,作品大获成功,随后“萨拉萨蒂带着我的作品世界巡演,用他魔法般的琴弓给予了我的作品以最好的诠释。”

-桑拉开了法国交响乐艺术的复兴大幕(摄于1900年)

在萨拉萨蒂的弓弦下,圣-桑的作品甚至征服了“敌人”。几年后,在莱比锡布商大厦音乐大厅,圣-桑的作品让挑剔苛刻的德国观众心悦诚服,赢得满堂喝彩。

如果说爱国者圣-桑等人在19世纪下半叶拯救了法国音乐,那么,紧随其后的另一位法国作曲家德彪西则如改革者那般,站在前人的肩膀上,将法国音乐推向了新的高峰。

改革者——德彪西

德彪西肖像(摄于1908年)

1885年初的一天,一群法国青年艺术家满怀期待地来到位于罗马北部的美第奇别墅。这座始建于1544年的豪华别墅从1803年起就成为罗马法兰西学院所在地。每年获得“罗马大奖”的法国青年艺术家都可以来到这里公费进行深造学习,柏辽兹、比才等日后名震欧洲乐坛的法国作曲家都曾在这里留下过自己的足迹。

作为法国政府设立的国家奖学金,夺得罗马大奖是每位青年艺术家梦寐以求的事情,但凭借清唱剧《浪子》一举获奖的德彪西却对此并不感冒,与身旁兴奋不已的青年才俊们相比,在风景如画的艺术圣地美第奇别墅,德彪西更愿意走出这里,去罗马城的博物馆、美术馆里感受意大利深厚的文化底蕴。

位于罗马城北的美第奇别墅曾留下过德彪西、柏辽兹、比才等许多法国音乐家的足迹

出身贫穷的德彪西11岁就考入巴黎音乐学院,在校园里,性格内向孤僻的他虽然表现出了极强的创新意识,却也因古怪不羁的性格成为教授们眼中的“坏孩子”。天性热爱自由的德彪西十分抵触墨守成规的学校生活,所以在离开巴黎前往罗马深造时,德彪西只是淡淡地说道:“我的心情骤然低落起来,我想到这个微不足道的称号将会带来许多麻烦。如此一来,我再也不可能像以前那样自由自在了。”于是,在意大利蛰伏三年后,他放弃了奖学金,留下四首自己也不甚满意的“结业作品”,提前一年匆匆返回了巴黎——他需要注入新的创作灵感。

重回巴黎的德彪西没有像其他音乐家那样找到一份稳定工作,而是如饥似渴地阅读起文学与美术著作。19世纪后期的法国,象征主义文学、印象派绘画独领风骚,这股艺术潮流也不可避免地影响着德彪西的音乐创作。

19世纪法国印象主义诗人马拉美对德彪西的音乐创作产生了很大影响(摄于1890年)

与德彪西同处一个时代的法国音乐评论家保罗·杜卡曾说:“德彪西受到的最深的影响,来自于文人,而不是音乐家。自他的艺术生涯起步时,他就热衷于参加当时的文学运动。”在巴黎,德彪西经常参加文青聚会与艺术沙龙,结识了许多诗人和画家,他们中对德彪西影响最大的当属象征主义诗人马拉美。

年长德彪西二十岁的马拉美每周二都会在家中举行诗歌沙龙,德彪西则是最忠实的参与者,马拉美不仅个人魅力十足,文学造诣更令他钦佩不已。1892年,当他第一次读到马拉美的长诗《牧神午后》时,立马被隐晦神秘的场景、新鲜大胆的词句、如音乐般柔韧飘逸的韵律所折服。强烈的创作冲动不断撞击着德彪西,他决定以《牧神午后》为题材创作一部管弦乐作品。

19世纪印象主义画派奠基人爱德华·马奈为诗歌《牧神午后》创作的卷首插画

德彪西原计划为《牧神午后》谱写三段乐曲(即前奏曲、间奏曲和终曲),但两年后却只写出了前奏曲。即便如此,当首演前,马拉美听到作品的钢琴版时,还是被深深地震撼了。他兴奋地对德彪西说道:“音乐大大延续了我诗歌的情绪、场景的描摹超过色彩能力所及的极限。”或许诗人觉得这仍不足以表达自己的激动之情,后来马拉美又特意把全篇诗歌誊写下来,并将一首短诗一并赠予了德彪西:

“散发原始芬芳的森林之神啊,

请倾听所有的光吧,

倘若那神笛有灵,

德彪西将在此把她吹响。

-桑等法国音乐家成立的民族音乐协会为包括《牧神午后》前奏曲在内的许多法国作品提供了首演机会,图为协会会标(设计于1871年)

1894年12月22日,在圣-桑创建的民族音乐协会的主持下,《牧神午后》前奏曲接连两天在巴黎公演,引发轰动。对这样一首“奇迹般晦涩难解”的田园诗,德彪西用色彩斑斓的音乐语言,极富层次感的和声配器,将诗歌中难以意会的场景和意境、情节和细节都完美展现了出来,为观众勾勒出一幅梦幻而又现实、模糊而又清晰的光影画作。贯穿整部作品,空灵迷醉、游移暧昧又颇具难度的长笛独奏片段更在日后成为各类长笛比赛和考试的必选曲目。

德彪西在家中为法国作曲家肖松和家人们弹奏钢琴(摄于1906年),作为一名作曲家,德彪西的钢琴演奏曾让好友斯特拉文斯基惊呼“上帝呀!他把钢琴弹得如此出色”。

德彪西曾说:“我要在文学无能为力的地方开始音乐,我希望从朦胧出发,又回到朦胧中去。”在这部作品中,“印象”成为人们脑海中浮现最多的词汇,在德彪西的笔下,它被完美地呈现于音符与旋律之中,当它被发挥到极致时,古典音乐的严谨结构,浪漫主义的情感表达,都被朦胧的调式调性冲刷得若隐若现,逐渐模糊。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绚丽多彩,这是德彪西与生俱来的性格与气质,更是印象主义音乐最令人着迷的特征与内涵。

如果说“乐中有诗”的《牧神午后》前奏曲拉开了印象主义音乐的帷幕,那么《大海》——三首交响素描则让我们感受到了另一种“乐中有画”的至臻境界。

德彪西和俄国作曲家斯特拉文斯基在寓所中的合影(摄于1910年)

这是德彪西在法国寓所内留下的两张珍贵影像。他的身后,一幅日本浮世绘静静地挂在墙壁上。那是日本江户时代著名画家葛饰北斋流传最广的作品《神奈川冲浪里》。

1883年4月,法国收藏家路易·贡斯在巴黎著名的乔治·佩蒂画廊举办了一次“日本艺术回顾展”,参观过后,德彪西一下子被东方艺术的魅力所吸引。从那以后,就算生活拮据,他依然拿出大部分积蓄收藏日本版画,这其中就包括了他最喜爱的《神奈川冲浪里》。

版画《神奈川冲浪里》,日本画家葛饰北斋绘于1831至1833年

大海白浪翻腾,排山倒海,滔天巨浪中,船夫勇往直前,搏击沧浪。远远眺望,富士山却静如磐石,傲然矗立。画中动静间的强烈对比,狮鹫爪般的三角浪花,极富张力的整体构图再次激起了德彪西的创作欲望。1905年3月,德彪西耗时一年半完成了印象主义音乐的另一部代表作交响素描《大海》。

《神奈川冲浪里》多次成为德彪西音乐专辑的封面

作品虽名为《大海》,却没有过多展示大海的喜怒悲愁,德彪西用“海上——从黎明到正午”“浪的嬉戏”“风与海的对话”三首乐曲为他心中的大海赋予了灵魂和律动——那是大海的宽广胸襟和不凡气概,那是由大海唤起的意念以及她所孕育着的勃勃生机。

在《大海》里,我们听不到、看不到甚至感觉不到大海的存在,事实上,德彪西本人创作这部作品时都在远离大海的勃艮第小镇,但正如他所说:“虽然从勃艮第的小山上看不到海,不过记忆中的海可能会比现实中的更让我有感觉。”如此朦胧之美的营造,让我们不由得想到印象主义在绘画领域的领军人物莫奈,他的画作同样轮廓模糊,却将光影与色彩极致融合,成为永恒的艺术经典。

大海边的德彪西一脸惬意,他创作的交响素描《大海》也成为印象主义音乐的代表之作

作为印象主义音乐的开创者,德彪西使西方音乐步入了现代;作为一名改革者,他“学到了音乐中的法国的精神实质。他充分觉悟到自己肩负着解放艺术事业的重任,他的确是足以担当得起这个责任的,因为他是这世纪交替时期的唯一伟大而绝对具有独创性的作曲家。”

从圣-桑到德彪西,在风云变幻、思潮涌动的19世纪后期,他们以各自的方式复兴着法国音乐,坚守着法国精神,展现着法国魅力,使法国交响乐破茧成蝶,实现历史跨越;他们留下的音乐杰作渲染着五线乐谱,如诗如画、如梦似幻;他们描绘的炫彩画卷在百年后的今天依然活跃在舞台之上,光彩照人,璀璨夺目。

文明互鉴,民心相通,音乐为桥。总之,希望在这次演出后,当我们再次提到法国印象,会不加迟疑地脱口而出:法国——那是一个拥有圣-桑、德彪西等音乐大师的绚烂国度。

撰稿:胡实

解说:刘雨辰

音频制作:张西

编辑排版:陈婧